《灵兽之语》/傅菲/长江文艺出版社/2023年2月

□朱宜尧

灵兽之语，生命之语。为爱雕塑，为心愈疾。这是我读散文集《灵兽之语》最直接的冲击与感受。

《灵兽之语》是作家傅菲最新散文集，收录了九篇写灵长类哺乳动物的散文，以猴、狗、鹿、牛、马、豹、狐狸、花面猫、花栗鼠为书写对象，探讨了人与动物相互依赖又互为依存的关系，反思了人与自然如何相处的伦理命题。作家拥有一颗悲悯之心，通过动物的生存与遭遇来呼吁爱护自然爱护动物其实就是爱护我们人类自己的精神诉求。

傅菲的文字以叙述见长，在他娓娓道来看似漫不经心的文字中，常常隐藏着生活的智慧与感悟，生命的哲学。阅读傅菲的文字能治愈心灵的顽疾。

比如说《黑马之吻》就写得颇为深入人心。说“歪头”卖马，“撇角”买马，单说两个人的名字其实就是作家有意道明的现实一种艰难的生存状态。再说后续撇角对马的态度，黑马的几次转手，由一点一滴的喜欢到逐渐热爱、痴迷，再到后来原本的生活根本就离不开马了。看似平常事件，叙述也相对平淡，可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却很容易触动心弦。

感觉作家不仅仅是靠文字生活的人，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养马之人，给读者上了一堂生动有趣的科普课。马的年龄，马的大小，马的养育等知识，他介绍得非常详细，又并非有科普的呆板枯燥，令读者吃惊。

说他懂马，并非在饲马上，他更懂得马的精神所在，似乎是一个相马的伯乐。他能看到马眼睛里的草原，北斗七星，马的深情，他能看到人对马的看法。比如说卖马的歪子，“歪着头走路歪着头看人歪着头说话歪着头吃饭歪着头睡觉”，这一连串五个“歪”，一气呵成，似乎隐藏着作家的体悟与未可言说的寓意。比如说他说马脑子里有个路径图，标记着走过的路，哪里是出生地，哪里是家，哪里有泉水，哪里受了难，挨了鞭子，它都记得一清二楚，却不记仇。我忽然想到了人，马似乎是另一个人，另一个自己。或许，很多时候，人不及马，在纷繁复杂、怵目惊心的环境下，人是很容易忘了初衷的。

撇角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因为养育了黑马，使他性情有所改变。他有了爱心，有了对平淡日子的热爱。正如作家所言：养了马，生活充满了热望，他觉得每一天都有意思。有意思的生活，日子就过得快，像水流进樟湖一样。日子过着过着，湖水就满了。满眼的澄碧，满眼的狂野。

一个人对过去有所反省，对现实有所改变，有所提升，重塑自己，这是一个人最了不起的地方，无疑是最有意义的生命。作家通过“撇角”的改变，让读者看到了生命存活的价值与意义，这就是平淡日子给予平头百姓的幸福吧。

作家写马最终是反馈到人的生命上来，他的《灵猴》《敏秀的狗》《圣鹿》等篇章都是围绕一条线，侧重点在哺乳动物身上，可是在《梨树上的花面猫》这篇散文中，轻而易举看到两条线。一条线是花面猫的幸福生活以及繁衍的描写，一条线是春秀、宝荣名存实亡的夫妻生活。一面温情，一面悲凉，最终温情暖化悲凉，温情融入悲凉，这让读者欣慰。

有时候，我们对饲养宠物有偏见，是了解的不够深入，饲养这些被我们付出了爱的宠物，常常会治愈我们的心疾，来解决生活的压力与诸多问题。人类与动物互为依赖、相互依存才是真正的生存状态，而绝非《灵猴》中描写的杀戮状态。

阅读者在作家的文字中会产生深度思考。阅读中有思考，有改变，有提升，这也许超越了作家描写哺乳动物治愈痛苦、治愈心灵、治愈生活、治愈婚姻的另一种“治愈”吧，这正是作家的初衷。